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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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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chapter 4

“人間美味,很合胃口,尤其這荔枝肉,最是可口。”謝毓很認真地點評道。

“那景之再誇誇我吧,這可是我跟玉畫學了一下午的成果。”鄭清婉眼神炙熱,灼灼地盯住謝毓的臉,洋溢著驕傲和小得意。

謝毓覺得好笑,人家都是委婉地拐上七八個彎來求誇獎,她倒是不害臊,直接就說出來了。果然是太後的親侄女,臉皮就是不一樣。

當然,他只是心裏略微吐槽了一下,並不是真的討厭,比起那些個彎彎繞繞,他還是更喜歡鄭清婉這樣真實不做作,直接說自己是學的。

畢竟當年他進宮伴讀的時候可是見過不少招數,什麽說是自己做的菜,其實就是底下人做得時候在旁邊看了看。什麽東西都是自己想的,抹殺別人的努力,喜歡充大頭,還自詡天資聰穎,才高一等。

他見多了虛假,也習慣了欺騙,驟然應對如此坦率直接的問題一時之間還有片刻怔楞。

還好他及時反應過來,面上仍是清風朗月般的微笑。

“若瑤用心了。 ”他選了種委婉的誇讚。

“景之要是喜歡,也不枉我在小廚房忙活一下午,你明天來我再給你做新的。”鄭清婉順著他的話提出了明天的邀約。

可能是今晚的菜太好吃了,也可能是眼前的人眼睛裏的光太絢爛,謝毓鬼使神差地脫口應了聲好。

在這吃飯真的很舒服,以至於他覺得他現在才找到吃飯的正確方式。

沒有規矩禮制要求,也沒有人在旁邊服侍,就他跟鄭清婉兩個人,隨意地聊聊天,話題不拘什麽,或是討論菜的做法,或是談談小時候的趣事,他不習慣主動說,大部分是在應和。

一頓飯下來,他感到輕松的同時,也覺得自己好像才認識他這個妻子。

吃飯的時候會講有意思的事情解悶,喜歡吃什麽菜也不避諱,筷子使得很好,速度快又夾得準。吃飯的動作也是行雲流水,矜持自若。瀟灑和優雅本是兩者難以得兼,一時間卻在鄭清婉身上完美的中和了。

這些年他見過許多衣裝精致的貴女,總覺得她們被套在一個規矩的殼子裏,一言一行都是被教好的,不會逾越半分。只有若瑾是不一樣的,活潑可愛,古靈精怪,有自己的小脾氣。

但是跟鄭清婉一起吃飯的時候他更感受到一種實實在在的人間煙火氣,有前所未有的踏實和滿足感。這是若瑾也沒有帶給他的。

他覺得鄭清婉跟他可能是一種人,游走於規矩的邊緣,不會主動挑戰禮制,在適當的界限裏,讓自己過的舒服。

並且口味上他覺得鄭清婉跟他也很相宜,小到茶水糕點,大到主菜羹湯,他都很喜歡,甚至於在吃完全部膳食之後,他還有些撐。

可能是晚上的菜實在是太下飯了,鄭清婉在不知覺吃了兩碗米飯後也有了同樣的感受。

於是被丫鬟們服侍著洗漱之後,她就向謝毓提議去花園散步消食。

謝毓沒有推辭,欣然答應了。

他來的時候日頭還沒落,等出來時,橘紅色的餘暉染紅了大半片天際,溫度也慢慢降下來,清風習習,說不出的輕松愜意。

多年的禮教浸染,鄭清婉下意識就錯了謝毓半步,跟在他的後面。

謝毓一偏頭沒找到她,便慢了腳步等她跟上來,見他願意等,她也沒客氣,很自然地走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

“景之平日都喜歡吃什麽啊?”她隨意起了個話頭。

“平日在軍營喝酒吃肉多一些,回家或者進宮就吃些時令菜,不拘什麽,不是河蟹類就好。”謝毓稍稍頓了頓,“你呢?”

“我啊,什麽都喜歡吃,最喜歡的吃是火鍋,尤其冬天的時候大家都圍在一起熱熱鬧鬧的,更好吃。”鄭清婉沒想到他會把問題拋回來,也就順著心意說了。

“火鍋嗎?沒聽說過。”

鄭清婉不知道在這裏火鍋叫什麽,就搪塞說:“許是叫法不同,等冬天我們就跟父親母親一起賞雪圍爐,吃火鍋,當時候再開幾壇美酒助興,你說好不好?”說到火鍋,她眼睛都亮了。

“自是極好的。”謝毓沒多考慮就答應了,心裏也因為這對凜冽寒風過境的冬天有了期待。

聊天是一門技術,撩男人的時候就更是一門藝術,鄭清婉深知這個道理,挑起的話題都是偏日常輕松,沒有質問問謝毓為什麽不來陪她,也沒有大肆渲染自己做飯的辛苦。

而且,她還一直在創造交流機會,一來一回,  也算慢慢鑿開了謝毓生活的壁壘。

是個好的開始吧。

*************

再向前走了一會,天色也暗了下來,鄭清婉本來興致很高,說得也挺起勁。

可當暮色四合,落日熔金,她擡頭看著天邊餘暉似血,倦鳥歸林,驀地就生出一種悲愴的孤獨感,無邊無際,頃刻間將她湮沒。

這種孤獨和害怕漸漸爬上心頭,迫使她停住了腳步,眼淚一下子就湧上來了。

在現實世界,她從小要強,對自己要求一直嚴格,學業,生活,興趣她盡可能全面發展,事事拔尖。

臨穿之前,她才剛接手集團下面的傳媒公司,準備簽幾本小說改成影視劇。

沒成想就這麽穿進來了,沒有一點準備,計劃完全被打亂了。

也不知爸爸媽媽現在怎麽樣了?本是該享福,撒手不管的年紀,還要給自己收拾爛攤子,看顧公司。

她真的好想回去。

謝毓察覺到身邊人的沈默停頓,便側過頭來看她。

“怎麽了?”他問。

“沒什麽,就是有點想家。”鄭清婉竭力遏止的眼淚聽到這句話還是不爭氣地滑落了。

謝毓感受到她身上散發的那種疏離和悲傷,剛想安慰她說,別哭,明日就帶你回府看望岳父岳母。話到嘴邊又猛然想到,撫遠大將軍夫婦已經過世多年了,於是生生地把這話吞了下去。

父母在,尚有來處,父母去,便只剩歸途。

謝毓忍不住泛起一陣疼惜,他想如果沒有鎮北關之戰,鄭清婉也會像若瑾一樣,在父母的庇佑下錦衣玉食地長大吧。

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謝毓不忍,從袖口取出隨身攜帶的錦帕遞給了她:“你且安心,有我在你就有家。”

她不知道謝毓這一句話,能信幾分,但聽他這麽說,她還是找到了些慰藉和安慰。

幸好她沐浴完之後沒有上妝,她簡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哭花了一張臉之後又蹭了一堆脂粉在謝毓的帕子上,他會是什麽表情。

擦拭完淚痕,她又調整了下呼吸,心情很快平覆下來。

再走了一會,  他們就原路返回了。

夜晚有序不紊地推進著,轉眼就到了就寢的時辰。

王妃打著關心孩子的旗號,特意讓身邊的容衣送了壺酒來,說是有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作用。

這個時間,這壺酒,還有容衣傳達的那些意味深長的話,如果這不是王妃想要抱孫子的信號,鄭清婉打死都不相信。

假笑營業送走了容衣,鄭清婉就看著桌子上的這壺酒發呆。

謝毓回來後一直在書案前寫東西,她不想打擾,也不好意思告訴他母親送了壺酒來催我們倆生孩子。

關鍵是她也沒想好要不要。

謝毓確實在忙,回了幾封朋友的信,又寫了封家書給他的親妹妹謝敏,告訴她最遲下月初五回府備嫁,切不可在外公家惹事生非。

這期間他隱約聽到母親身邊的容衣來過,但是鄭清婉沒叫他,只一個人坐在桌子前發呆,他想應該不是什麽要緊的事,也就沒管。

但當他都忙完起身,鄭清婉還是半天沒挪窩,是不是睡著了?

他走過來,坐在她的旁邊,見她若有所思地盯著白玉瓷的酒壺,開口詢問:“這酒壺可有什麽稀罕?若瑤怎得一直在看?”

“母親派人送來的。”

哦?謝毓略微挑了一下眉。

結合最近大長公主又得了嫡孫,定王世子添了雙胎,他都能想象出母親怒其不爭的語氣。

他無奈地笑了一下。

等等,這笑是幾個意思?鄭清婉有點搞不透。

她決定主動出擊 ,“景之,你要喝嗎?”說完她又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不同於白日的灑脫自在,此時的鄭清婉眼裏有著她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惶恐和羞赧。

“若瑤可是想喝?”不知為什麽,到了晚上,謝毓的聲音聽上去莫名地低沈撩人,用著哄騙的口吻,眼裏還帶著戲謔,又痞又雅。

我還以為你要給你那白月光守身,寧死不從,怎麽還有點誘拐人犯罪的架勢?她在心裏暗暗腹誹。

“你要不想喝,我也不強迫。” 見鄭清婉不說話,他又適時補上一句。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話她一聽,瞬間心領神會。

“你想嗎?”鄭清婉把話題拋回去,又倒了一杯酒,將酒盞推到謝毓面前,面上有些慷慨赴死的堅決。

謝毓看著她有種上戰場的架勢,莫名有一種釋然。

早在若瑾進宮之後,他的心就死了,他覺得他可能再也遇不到像若瑾這樣好的女子,能讓他捧在手裏呵護。

之前他不喜鄭清婉,覺得她病弱沈郁,多事木訥,少了靈動與生氣,尤其是暗裏給太後訴苦,讓太後施壓這件事,他很介意。

如今他想,自己一個月沒來真的是嚇壞她了吧,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不知道如何適應世子妃這個角色,又惶恐自己不得夫君寵愛,到底是個可憐人,今晚就讓她安心吧。

想明白他就笑了,淡去了之前蠱惑人心的魅惑,像是雨霽初晴,山明水靜,清冽又溫柔。

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這樣清雅俊逸的謝毓端起酒杯,一口幹了,末了,還不忘給她展示了一下空了的杯盞。

“這酒沒毒,盡管喝。”

好吧,鄭清婉聽出這個暗示了,於是她心一橫,閉眼親了上去。

謝毓:“!!!”

他的意思明明是讓她不要怕,她怎麽就這麽敢!!

算了,反正結果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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